日前又去“小俄罗斯”，觉得纽约市布鲁克林区的这个布莱顿海滩社区(Brighton Beach)更像俄罗斯了。曼哈顿的“小意大利”给“中国城”挤得越来越小，几乎要挤没了，“小俄罗斯”却方兴未艾，地盘更大了，俄文店名更多了，其俄文字母写得比唐人街的汉字还大。按美国商法，所有商店都应具英文名，华商和俄商均能遵守，却把汉字、俄文写得大大的，英语则缩在一边，小得几乎看不清。眼见俄语店名比汉字店名更醒目，我感觉纽约俄罗斯人的自豪感、自信心、甚或挑战性已丝毫不亚于此间的炎黄子孙。
街上行人、商店顾客自然大多操俄罗斯语言，食品店里陈列的大多是俄罗斯食物(大圆面包、鱼子酱、红菜)，使你仿佛感觉自己此时正身处莫斯科或基辅的某条街道。我说基辅，因为布莱顿海滩居民除俄罗斯人外，还有很多乌克兰人。而不论俄罗斯人或乌克兰人，又大多是犹太人。我们在一家食品店快餐厅吃类似中国春卷的俄罗斯点心、喝来自圣彼得堡的矿泉水，四周餐桌旁大多是犹太老妇人。我发现她们不像美国人那样外向、快活，脸部表情都比较拘谨、严肃。但我也遇到了餐桌对面一个白发老妇人赞赏的目光，因为我正在浏览一本刚从俄文书店买来的关于契诃夫的书，她看到了封面上这位文豪的肖像，我因此不禁用俄文对她说了句“我喜爱契诃夫”，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去小俄罗斯，主要是为了买有关契诃夫的新书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街头的书摊也许会使你失望，因为你看到的那些俄文书就如眼下许多中文和英文书一样，离不开金钱和发财这个主题。但你在那两家正规的俄文书店里，一种神圣、崇高的感觉会油然而生，因为那里长长的书架上排列着所有的俄罗斯文学经典著作，从普希金到阿赫玛托娃，从托尔斯泰到帕斯捷尔纳克，应有尽有，无所不包。我见一个老妇人正在向她的孙子推荐好多本书，欣感在美国也有年轻一代的俄罗斯人或乌克兰人进入这个他们应引以为骄傲的文学宝库。
布莱顿海滩濒临大西洋。海滩旁铺有又宽又长的木板走道。走道旁有一家名为“达姬雅娜”的餐馆。我们在那里用了午餐，其中红菜汤最有乌克兰风味，那名中年男侍者是五年前从乌克兰迁徙来的。这大西洋畔的景象，我想，最能使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想起黑海，想起敖德萨，所以他们也把布莱顿海滩社区称为“小敖德萨”。而不论“小俄罗斯”或“小敖德萨”，就如“中国城”或“上海滩”，都寄托了移民和游子们对故国的牵挂和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