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曹园原地拆除，却并非这起事件的终点。最新报道显示，日前，林地所有单位原中牧集团牡丹江军马场多位退休干部职工反映，2005年、2006年军马场与曹园方面签订《有林地承包经营管护合同》，承包林地3千多亩，一亩有林地一年只租3块钱，不够一把筷子钱，明显低于正常价格。“我们算了，70年，1棵树才3分钱。”
这些退休干部职工的描述，为我们还原了“蛀虫”侵蚀国有林地的进程。他们先是声称要发展旅游和文化产业，然后低价租来林地，接着就开始变更土地用途，最终搞起了采伐林木、违法建设的勾当。
低价租地本身就意味着国有资产的流失，是在玩“偷天换日”的把戏。按照职工们的讲述，曹园圈占的林地是军马场最好的林地，几代人、40年的努力，已经蔚成规模，树径都达到20多公分，这个时候，一亩地3块钱租出去，且附带采伐权，摆明了就是在出让利益。
据披露，曹园以发展旅游和文化产业的名义，变更林地用途，大肆砍伐，大兴土木，从2006年至2018年，共违法采伐林木1416立方米，违法占用林地19.05公顷，违法建筑面积高达9492平方米。这显然不是在发展什么“林下经济”，搞什么旅游文化，而是在赤裸裸地套取并变现国有林场。
而在这起事件中，政府违规打招呼、吆喝开路的问题同样值得关注。从公开的文件看，在曹园的建设过程中，政府确实帮了不少忙。2012年，牡丹江市政府给军马场发函，要求支持曹园规划建设，调换一块882亩的林地。
2014年牡丹江市政府办公室发出“关于征用牡丹江军马场林地的函”，表示为推进曹园旅游文化区建设，市政府拟征用军马场18公顷林地并转为建设用地。
该公函显示，“曹园文化旅游区拟投资10亿元人民币，是我省最大的旅游和文化产业项目，将对我省乃至东三省旅游和文化产业起到巨大的支撑和拉动作用，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展示也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省委省政府对此十分重视，已将其列入黑龙江省一百个重点项目。”
该公函还披露，牡丹江市专门邀请北大旅游研究与规划中心、北大风景国际咨询集团编制了《牡丹江市曹园文化旅游区总体规划》《牡丹江市曹园文化旅游区修建性详细规划》，并组织黑龙江省发改委组织专家进行了评审，省发改委已于2012年底正式批复了两个规划。
由此可见，这个曹园，绝非一个曹姓企业家勾兑来一片林子，建了一个园子那么简单。从2005年开始建设，到如今东窗事发，十几年时间，这个曹园动员了大量政府资源。明眼人一望便知，这样的项目“水”有多深。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背景”与“底气”，2009年、2015年、2018年，牡丹江市国土资源局三次下达处罚决定书，都没影响曹园继续起高楼、宴宾客。
目前，根据黑龙江方面的通报，已初步认定相关部门和中农发集团牡丹江军马场部分工作人员涉嫌失职失察，建议依法依规严肃追责。在这一基础上，有关部门仍需继续追查，彻底查清楚隐伏于曹园后面的各种力量。
同时，通过曹园事件，当地也应彻底检讨以往的发展观。不要凡事一扯上旅游和文化产业，就一路大开绿灯，甚至不惜代价，随意出让土地、林地等公共资源。守法是政府行政的底线，哪怕有再亮眼的名目，都不可以恣意妄为。
据悉，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督查组表示，要严肃督查，不论涉及哪个层级、不论涉及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严肃问责。拆掉一个曹园可能很容易，但彻底清除蚕食公共资源的各色“蛀虫”，并不简单，我们惟愿事件真相能够水落石出。
说到底，呵护绿水青山的生态环境，首先要净化政治生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