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贵
娘一周年的祭日，我从千里之外的贵州，回河南叶县老家看娘。
跪在娘的坟前，往事一件件在眼前闪现……娘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到军队上就别想家，有立功喜报寄回就是对娘最好的报答！”37年前，娘送我参军时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
娘是个普通却不平凡的农村妇女。解放初期，刚过门的娘积极参加土改和支前工作，不久便光荣入党。抗美援朝时，娘怀抱刚出生的哥哥，把在县大队当兵的爹送上了战场。临别时，她对爹说：“忠孝不能两全，保国就别老惦家。”娘的话好像力量源泉，激励着爹多次荣立战功，直到身负重伤才回国。娘毫无怨言地接回爹，一直把他照顾到重返工作岗位。
娘勤劳，俭朴，乐于助人，是个不会享福的老人。我们兄妹几个在外成家立业后，娘完全可以享清福了，可她不愿离开老家，一个人在责任田里春种秋收，还把院里和寨河边上的一点空地种了个“密不透风”。农闲时就在家里“扒拉”那点菜地，养鸡喂鸭。父亲退休前，我“逼”着娘把责任田退了，把户口迁了，可娘只在城里住了一年多，便带着父亲又回了老家。
晚年的娘健康状况较差，却不改过去不失闲和爱管闲事的“老毛病”。不管谁家有事，只要打个招呼，娘肯定赶去帮忙。儿女们孝敬的东西，她大多送给了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她认为晚年最幸福的就是，有地种，有活干，不给儿女增负担。
三年前，娘病了。我要娘到城里住院治病，她不听。前年腊月，娘病重了，经抢救才勉强保命。我知道娘得的是不治之症，但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临近年关之际，斗胆背着娘登机到南宁的大医院治病。年刚过，娘就执意回家。万般无奈的我，只好含泪把娘送上了车。我明白，娘是怕拖累我才故意这样做的。
别后第30天，娘病逝了，我因未能见娘最后一面而愧疚终生。听兄妹们说，娘回家后便拒绝治疗。每当送医院时，娘总是拼尽全力死死抓住床边或门框不愿离家；“硬”送进医院后，娘宁死不进病房，弄得家人心里难过，医护人员无法抢救。娘临终前很清醒，她最后的要求是：“我想回去和乡亲们见个面，顺路看看咱庄的土地。” 兄妹们满足了娘的意愿。
娘下葬那天，数百名父老乡亲赶来送行。我知道，她会活在大伙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