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春门花鸟古玩市场

    
  
  每逢周未，当清晨金色的阳光铺满大地的时候，在建春门的花鸟古玩市场里，便飘荡着画眉、八哥、相思雀等鸟儿悦耳的欢叫声和嘈杂的街市声，还可以听到宠物狗和猫撒娇的尖厉嗓音。
  
  建春门花鸟市场利用建春门前广场上纵横成行的四方树池石凳摆摊设点，即干净整洁，又井然有序；和市场摊位一样惹人喜爱的是众多树池中一棵棵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走进碧绿而透明清风拂拂的梧桐树青荫下，观赏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与小贩们讨价还价，心情十分舒畅和惬意。
  
  这里真是老赣州人的市井天堂。一个偌大的民间交易场所，主要经营花鸟虫鱼，家养动物珍禽，饲养辅料，古玩字画，间或服装鞋帽，日用百货等，并一直保持了每周未开市的传统。我从奥林匹克体育场晨练出来，过卫府里菜场，穿过生佛坛前和灶儿巷、左转梁屋巷三十米，再右转弯五十步就来到中山路农贸市场大楼的大门前。
  
  走到这里，隔街对面耸立在贡江岸边高大秀丽古色古香的建春门城楼和古城墙蓦然映入眼中。城楼下的花鸟市场，九时不到，早已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闲人游客推推挤挤、走走停停观赏着商品，购买者与小贩们讨价还价，蹲在古玩摊前的大叔用放大镜眯起一只眼睛仔细观摩着手中的石头或是玉珠，努力从客人脸上读出生意来的精明的摊贩，还有在鱼缸前耐心寻找合适金鱼的爱鱼者……每一个人都融进了赣州古城最市井的气息。
  
  一个中年光头小贩忙着将三轮车上一盆一盆的花卉搬到摊位上摆放好，见有人来看花问价，也顾不上抹一下脸上的汗，就忙不迭迭地放下手中的活，赶紧上前揽住顾客，招待客人，介绍自己的商品好：“噢，这个是石斛，——中华九大仙草之首。这种草有降血压，降血脂，清肝明目，健脾养胃，增强抵抗力的功效，每天摘些叶子和梗子泡茶吃，或者煲汤吃效果都很好——我本人血脂高现在就是吃这个东西不高了的，——不骗人，有用的！……怎么样，要几多盆？……”
  
  在摆满了泡沫塑料盒里长着一簇簇蔬菜作物的摊位前，同样挤着不少的人，1元1棵，3元5棵蔬菜苗的价格让不少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家庭主妇驻足。“有辣椒苗吗，要红灯笼的那种，不要太辣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矮胖的老婆婆又叫买道：“来，老板，给我拿20块钱白菜苗来！赶快点，我还有事……”这老奶奶接过摊位老板递来的青菜苗，也不数，就急匆匆地付了钱，提着这刚买的白菜苗转身就急急往家赶了，边走还不忘高兴地与她同道一起走的人道：“孙子刚满百日，医生说最好要弄点新鲜的青菜打碎来喂给他吃，补充点天然维生素C。菜场卖的大棚菜我不放心，怕会打农药，我就来买点白菜苗栽在阳台的花盆里来给孙子吃……”——你看赣州的奶奶为自己孙儿的健康想得是多么周到啊！
  
  我打这一簇簇花卉的摊位通过，像是进入了生机勃勃的植物园——蔷薇花，紫罗兰，苿莉花，丁香，君子兰……美不胜收；绿色植物也很多，万年青，芦荟，仙人掌。铁树，金边瑞香，石斛……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不一会儿，来到城楼墙脚下的鸟市摊。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喧闹着从我头顶一飞而过。在市场东边一角挂满了鸟笼的小树林空地旁，我找了一块生长着青草的地方坐下，一边嗅着泥土的气息，一边呤听着鸟儿在笼子里的歌唱。河风顺江而下吹来，树叶和树叶互相摩曳，发出“沙沙沙”私语般的声音。这当儿，一个白发老者双手各提着一个鸟笼，一摇一摆地踱到大树下，又慢条斯礼地将罩在鸟笼上的黑布揭开，挂在与小贩的鸟笼相对的树枝上，他一边吹着口哨逗着鸟儿，一边与同道人闲聊。我记得在那本书上看过，这挂鸟笼实为是训练鸟儿的方法，养鸟者称之为“靠鸟。”意为让鸟儿多接触大自然，接触同类，练习胆子，磨掉怯性，接受笼养事实，学习鸣叫。我正巧坐在他们身旁不远，侧耳静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老者道：“这是我最后一天溜鸟了，溜完，让它跟你们的鸟儿朋友见上最后一面后，我就开笼让它回归自然，给它自由。”同道中有人惊讶问：“这样且不可惜，你可是在这鸟儿身上下了功夫下了血本的1”老者微微点头有些得意的说：“是，我这鸟儿无论是‘打’还是‘唱’，都是呱呱叫。上次广东佬出3千元想买我一只鸟，我都舍不得卖。这次，不是因为过二天我就要和老婆子一起急到去深圳帮女儿带外孙，——噢，原本也想带过去，火车站不允许，女儿也不同意，小孩还小，怕鸟有传染病；送给别人养，又怕它不习惯，受到虐待。思来想去，还是听老太婆的，‘放生，积德吧。’”说到这里，老者又转过头来向着挂在树枝上笼中的鸟诙谐地说：“雀儿，谢谢你这几年的陪伴了！等下给你自由了，你就可以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了……”说罢，沉默了一会儿，老者就踮脚将挂在树枝上的鸟笼门打开，然后闪过一边去。鸟儿见笼门大开，开始还有点迟疑，接着便不顾一切冲出鸟笼，连旁边的树林也没有停留，一飞冲天而去，没有一点依舍。望着天空中远去的两只鸟儿，众人都齐口称赞老者这是做善事。老者见鸟飞远了，便默默摘下两只空鸟笼，有脚将其踩塌，然后与众同道人举手简单告别后便扬长而去。望着老者那逐渐消失的模糊背影，我庆幸今天在建春门鸟市见到了“放归自由”这令鸟儿和人都高兴的善事，心情更加开心起来。
  
  于是，我站起来，拍拍沾在屁股上的草屑，愉快地给身旁还在议论那老者放归鸟儿一事]的众玩家笑了笑地打了个招呼，重新插入了推推挤挤的市场人群中，蹓跶起来。
  
  市场里有孩子玩耍，那跟在孩子后面寸步不离的爷爷或奶奶，总是不厌其烦的不放心地叮嘱道：“宝儿，小心点，别摔倒了！”又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撒着欢儿打闹着追逐到一花卉摊前，见到含羞草，便停下，高兴地用手触摸着。含羞草受到刺激，刹地一下就闭合了叶子。孩子便拍手雀跃般的高兴地跳起来嚷道：“妈妈，快来看，这是含羞草，这是含羞草！……”在现做现卖的蛋糕摊位上，一个年青妈妈背着熟睡的婴孩忙着将和好的面汁倒进一个个蛋糕模子里准备上炉烤。忽然孩子醒来哭了。年青的妈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转头轻声地哄着孩子，身子还不断地摇晃了起来。见孩子仍哭，不肯，就连忙解开背带，将孩子转过来抱在怀里，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解开衣襟，将她那硕大的奶房塞在孩子口中。我象面对一幅幅市民生活的风俗画一般，站在那里，心情愉悦地尽情欣赏和分享着这幅幅的美好和快乐。一个大爷买了一盆硕大的万年青，双手吃力地抱在胸前，边走边喊道：“请让一下，请让一下”，摇摇晃晃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在古玩摊区遇到了在摆摊卖古玩的老梅。老梅子是个子矮小，性格活泼的人。他过去是厨师，厨艺很好，也有几道顾客欢迎的拿手好菜，带过很多徒弟，请他的工资要比一般的厨师高出近一倍多他才肯干，在厨师群里小有名气，被同行人戏称为“打工皇帝。”有这样手艺的人也来摆摊卖起古玩来，真是很有意思的事。
  
  一位留着长发，眼窝深陷，鹰钩鼻，穿着短袖绸缎唐装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打着招呼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两只手腕上都各串着五六串大小颜色各异的佛珠，胸前还很夸张地吊挂着一根很粗的金项练。老梅指着这长发男子对我说，他发了财，前几年，他收到一个破瓷碗，谁知却是宋代的，让他捡了个漏，拿到香港去卖赚了一百多万。那穿唐装的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朝我们笑了笑，露出了那金灿灿的两颗金牙。在不远的一个摊前，一个顾客正蹲在地上反复挑选着那堆在摊布上的铜钱。老梅指着那堆铜钱笑着轻声地对我说，那些铜钱其实是河南人制作的复制品。溜跶了一圏，最后，在市场北面，靠建春门城楼西石阶旁进小树林的曲径处，我还遇到一对老俩口，坐在荫凉的小道旁的树下忘情地拉着二胡，脚前摆着的一木盘放了十多个乒乓球和一小堆健子卖，说是他们过去参加老年人打乒乓球、踢健子活动时买的有多用不掉的，不在乎卖钱多少。老俩口都七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还精神抖擞，活力满满，拉起二胡来，虽然有些音阶还按不准，还只是“民间”的水平，但很投入，一副自娱自乐很享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