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康民
過去很少看內地的《讀書》月刊，近日翻閱該刊二○○九年第一期，發現好文章不少。光是兩篇講人物的《楊剛之死》和記陸卓明教授的《斯人已逝，遂成絕響》，便令人低迴不已。
楊剛是著名的老革命、記者和作家。上世紀四十年代旅美時發回的四十幾篇《美國通訊》在《大公報》發表，轟動一時。
這位一九二八年入黨的女黨員，曾任周恩來總理的主任秘書、《人民日報》的副總編輯、中共中央宣傳部的國際宣傳處處長。她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中英文俱佳的才女，在一九五七年的盛年，並沒有被劃成右派的她，卻以自殺而驟然離世。
為什麼？她在《一個知識分子的自白》中說：「我生活在一個矛盾的懸崖上面：一方面對於人，對於生命，有一種烈火一樣的感情，……一方面十分喜愛朦朧、晦暗、不可知的探索，渺茫無稽的空想……鮮紅的火在層層的灰燼下面燃燒，狂激的流水被壓在古老的岩層下面。」她對於革命常常顯出非理性和殘酷，瘋狂的觀念能扭曲人性，感到迷惘。她不死於一九五七，也當毀滅在「文化大革命」當中。
另一位陸卓明教授，是燕京大學原校長陸志韋之子，他講授的「世界經濟地理」課，以他的獨特的見解和幽默、風趣的講解，風魔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北大學生。每有陸教授的講座，容納二百來人的階梯教室，總是坐得滿滿的。學生們說，聽他的課，是最高水準的藝術享受。
他講的經濟地理，信息量大，講課能幫助學生建立起知識與知識之間的聯繫，對中國城市化也有精闢的見解。這位默默耕耘的老教授，生前留下的著作《世界經濟地理結構》，還沒有完成。作者吳志舉題曰：「斯人已逝，遂成絕響」，未知是不是說今天已經沒有人研究「世界經濟地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