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 我的教育实践与思考(连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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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鹤立

二、扩大战果

我们的小集体中又增加了几个孩子。最先来的叫高阳,五岁多的一个男孩儿,长得虎头虎脑,挺聪明,就是特别能哭,哭起来声音高亢,又经久不衰。

好在这个孩子爱听故事,而且一听故事情绪就有所好转,于是我就找了几本童话书,用“跟读训练”的方式开始教他。

我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法开始我的教学活动呢?说来话长。原来我在东北的时候,教过一个小朋友叫大江,他是我同学的儿子。大江那时候四岁半,得过脑积水,所以没上过幼儿园,从徐进入独立阅读状态非常关键。还有,使用这种方法的前提是拥有指读能力,而高阳这方面一点也不缺乏。

综合上面的分析,我感觉对他选择这种方法比较恰当。

我找了几本字体比较大的故事书,比如《桃太郎》、《白雪公主》、《小锡兵》等,然后让高阳坐在我身边,我读一句他跟我学读一句,读的同时以手指字。

果然,效果不错,即使他刚才还眼泪汪汪,可一旦拿起书来,就好像把伤心事儿全忘了,可以立即进入故事情境,我们一边读,他还一边有说有笑的—当然说和笑都与故事内容有关。

高阳刚刚稳定下来,又来了两个孩子,一个叫樊星,是樊军的弟弟;一个叫凯乐。两个小朋友都六岁出头,有很强的学习欲望。

现在我可以把这三个孩子放在一起,来开展教学活动了。面对三个孩子教学,其实比一个更好组织,因为孩子们都有竞争意识,一个人缺少可比性和挑战性,而三个就不同了,他们开始较起劲来。凯乐一天要学六十个字,樊星要一天学一百个,他们真的实现了。高阳也不甘落后,几个小家伙儿自己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面对这三个孩子,我用的是什么方法呢?是“先背后认”加“跟读训练”。

那时,我们用的教材是《小朋友问答歌》。我在二楼一个空房间里挂上一块黑板,摆上几张桌椅,像模像样地上起课来。

我把《小朋友问答歌》分段抄到黑板上,先带着他们背两遍,然后再指读,采取我读一句,他们跟着读一句的办法。读黑板上的儿歌由我来实指,他们来空指,也就是我直接指到儿歌的一个一个汉字上,而他们远距离指字。接着再来指读他们手边田字格上的儿歌。

田字格上的儿歌是我给他们抄上去的。那时,连油印的教材都没有,更谈不上彩色印刷了,只好土法上马。别看他们人少,学习兴趣却很高,因为儿歌本身节奏感强,韵脚也响亮,再加上内容也不错,所以有相当的吸引力。而背儿歌的时候,我让他们拍着手,跺着脚,或者是敲着桌子,他们觉得既像唱歌又像做游戏。等到他们把田字格上的儿歌背熟了,读熟了,我就抽取里面的字,做成字卡考他们,还让他们把那些简单的字写下来。

这种教学活动使孩子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我认为人的能量能够在多大程度上释放,与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有直接的关系。思维方式不仅决定你对某种方法的设计和创造,也决定你的使用和理解。事实证明,我所创设的上述教学方法,有些人就不能理解。

一个在教育部门工作过多年的老先生,就想和我打赌。他说:你要是能让孩子百日识字三千—别说三千了,就是一千,我给你五万元;达不到的话,你给我五万元。我说:咱们别赌五万,赌十万吧。当然后来我兑现了他没有兑现。

这位老先生就代表了很普遍的看法。因为依照他们常规的理解,字就得一个一个识,而且是孤立的、机械的。那种方法当然不行,它不符合孩子的思维规律和认知特点,得不到元认知结构的支持。

而我创设的方法与常规的教学反其道而行之:摒弃孤立、机械,而讲求整体联系;摒弃被动讲授,而追求主体参与;摒弃枯燥乏味,而追求快乐游戏。这种方法符合孩子的内在需求,与他们的生理和心理特点,学习和思维方式形成共振。所以,孩子们不仅可以学得开心,还可以大大地提高效率。

孩子们来到这个世上,带着极强的学习欲望和能力,在最初的阶段里,他们主要靠直接经验获得各种印象和对事物的形象记忆,在他们的头脑中还保留了很多过程、情景、生活片段和场景的鲜活画面。

我认为,元认知结构就由这些内容来组成。

完整的句子、完整的故事和儿歌往往能唤醒他们这些生活积累和直观印象,使相应的词汇与头脑中的直观印象、图画和过程形成对应,使这些句子、故事和词汇有具体的事物做依托,形成一一对应的联系。比如这么一首儿歌:

小燕子,飞得高,

尾巴像把小剪刀。

东边看,西边瞧,

苍蝇蚊子无处逃。

这里面的很多事物小朋友们都见过,很多过程小朋友们都参与过,所以,他们会觉得这样的文字一点儿也不陌生,他们的头脑会很自然地把“燕子”、“苍蝇”、“蚊子”、“看”、“瞧”等汉字翻译成具体的事物,我认为这就叫理解。他们知道这些词汇和句子说的是什么东西,指的是什么事物,什么过程,什么样的画面和情景。于是,与这些具体事物一一对应的字、词、句子、情景,连同他们所对应的内容一起,被保留下来,记忆下来。

那么,为什么完整的句子或段落比单个的字、词更容易保留和记忆呢?因为它们所对应的事物、过程和情景,在孩子的头脑中建立的联系更为广泛。它们给孩子造成的情感体验和形象刺激更强烈,更有意义。

我理解,“元认知结构”的支持就是这样发生的。

我们的学习就有这样的特点。所以,既学得快乐又学得高效,而那种孤立的、机械的学习呢?就不行了。比如多、少、大、小、左、右、上、下,在小学语文课上都是一个一个教的,这使它们缺少整体联系性,缺少语言环境的支持。另外,这些字都比较抽象,而抽象的字词幼儿头脑中难以储备相应的直观印象。所以,也就难以获得元认知结构的支持。就拿这些词和小燕子、小绵羊、小肥猪来对比,哪个更形象、更可爱呢?当然是后者。这是因为,孩子此时形象记忆的功能特别发达,而抽象记忆的功能不发达,当然后者更容易形成记忆了。

这应该是我们的教法能够实现高效的主要原因。另外,我们的教育教学活动还强调活动性、主体性、参与性、游戏性。为什么?因为孩子是情绪动物,情绪好了,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变得活跃、积极,做的“功”就多,当然效果就好了。所以,从事幼儿教育工作的人们,首先要找到孩子的情绪开关。

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们从早到晚除了读书就是写字。其实,那时孩子们的活动可谓丰富多彩,每天太阳最温暖的时候,我弟弟往往带着他们走出这个院子,到西边的一片桃树林去玩,在那里玩警察抓小偷,玩摸瞎子,个个都弄得灰头土脸,不过开心得很。

他们还到一个废弃的水渠处,去挖黄泥,这种捏泥巴的游戏,他们也很感兴趣,捏出飞机、大炮、坦克、汽车,然后把他们的作品一排排地排列出来,比比看谁捏得多,捏得好。

晚上,讲故事、猜谜语的时间到了,参加讲故事、猜谜语的小朋友那时一共六位,包括上面所说的三个孩子,还有樊军,我女儿张玄,还有我的外甥女姣姣。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孩子加入了进来。他就是我上边提到的那个孩子—大江。

我从东北向河南迁移的时候,没有带他过来。不久,他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同学,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大江病了,其病症是不爱吃饭,不爱说话,每天无精打采的,脾气还不好。接到这封信,我的诊断马上就出来了:他得了“精神无聊症”。什么叫“精神无聊症”?就是因为孩子无事可做,或没有他感兴趣的事情可做,而产生的精神倦怠的表现。

幼儿阶段是人的各种器官和神经网络发展最迅速的时期,而器官和神经的发展需要有信息刺激,孩子获得信息刺激的过程就是他们看、听、触、体验、思考的过程。正是这些过程,可以促进他们的心理和精神成长。同时,正在建设和发展的器官和神经也需要自我表现,自我释放,而表现和释放会以求知欲、体验欲、活动欲、创造欲等方式来表达。所以,对幼儿来讲,必须时时刻刻有他们感兴趣的活动、感兴趣的经历、感兴趣的事物吸引他们,他们才能浑身通泰,欢畅无比。

这也是我们进行早期教育的必要性所在。孩子最苦恼的是什么?最苦恼的不是冷、热、疲劳,甚至在一定程度内的饥饿,最苦恼的是无聊。

成人们对孩子的这种心理需要与特点缺少认识。在他们眼中,孩子也应该像成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坐着,老老实实地听着。他们不停地给孩子下指令,提要求,但他们的指令和要求往往是从他们自身的愿望和需要发现,而不是从孩子的愿望和需要出发。于是孩子就不爱接受,孩子就用各种方式抵抗。我们成人就给孩子定了罪,说他们调皮,不听话,是捣乱分子,不懂规矩,不可救药等等。

看来,问题不在孩子,而在我们成人。如果我们成人放下架子,不自以为比孩子高明,起码是尊重孩子特有的心理需要和年龄特点,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可惜我们中国的成人还不习惯这样。他们把指责孩子作为自己的权利,甚至是义务,还美其名曰:养不教,父之过。而实际上,这是制造孩子病态和畸形的渊薮。

我们身边的很多孩子都有类似的症状,都处在精神饥饿之中,患有“精神无聊症”。没看到孩子们不停地纠缠父母,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或者哭闹不停,或者搞点破坏,原因就是他们正承受着精神无聊的折磨。

你看孩子们在看动画片的时候,在听故事的时候,在玩积木的时候,在玩水、玩沙、玩泥巴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投入和开心呢?因为这些活动满足了他们的体验、探究、发现、创造的需求。他们不再无聊,不再空虚,他们的器官和神经得到了很好的释放和表达。

那么,大江出现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当初在我们那个“小人国”里,大家每天生活得很充实,很快乐,孩子们一起读书,一起创编童话,一起饲养小动物,一起做游戏。他们的精神生活都很充实,很丰富。可这种生活突然间中断了,没有人再组织他们读书、创编童话和做游戏了,出现了一种严重的心理失衡,他感到无聊、空虚,每天不知道怎样打发自己的时间,也不再有新鲜的刺激让自己兴奋。于是,就出现了这种病态。

我分析得没错。当他来到河南,重新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之后,他的病态很快就消除了。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又来了第三批学生,一个叫盼盼,一个叫闹闹,一个叫王月,还有一个名字我忘记了,就暂给他起个名字叫凡凡吧。

王月和凡凡知道是干什么来的,学习劲头还可以,另外两个就不行了。他们原来都是幼儿园的“调皮大王”,玩惯了,闹惯了,从来不知道学习为何物,也没有学习的欲望和渴求。而且,从眼神看得出来,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头脑中正在“意识流”,播放一个一个并不衔接的片段。

我认为,一个孩子外在注意力的强弱表现一定有他们大脑的物质基础、物质结构做依托,而这种结构和依托又与他们学习、生活方式和训练有关。如果他们所从事的活动有训练注意力的价值,那么,在他们提高注意力的同时,也在改变他们大脑的结构。这样,内外互动,就可以产生理想的状态和结果。

这几个孩子,注意力涣散,他们的关注点很难在一个具体的事件和过程上停留,更难以在读书、思考这样的点上停留,而是无意识地跳跃。

这种情况不改变,将影响孩子的一生。首先,是当他们进入小学、中学之后,会成为一个不受老师欢迎的学生。他们根本不会有学习兴趣和习惯可言。当然,学习成绩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就我们目前常规教育的评价体系中,他们很自然地会被打入另册。

还有,注意力、观察力和与之连带的发现力、分析判断力,对一个人至关重要,它决定一个人将来会在哪个层次上生活,达到哪一种境界。像这样注意力十分涣散的孩子,做什么都不会投入,做什么都不会认真,那么,又如何发现、研究和创造呢?他们很容易成为非常浅薄的嬉皮士、小混混。所以,改变他们的状态,不仅是眼下帮助他们获得阅读能力的问题,而重要的是为他们的一生发展奠定基础。

现在,我的教学应该怎样做呢?怎样做才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尽兴地发展和提高呢?想来想去,应该搞“复式教学”,给每一个孩子安排适当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让孩子们根据自己现有的水平和能力向前发展。这样才能因材施教,对症下药。

具体的方式是这样的:大江和我女儿张玄为一个层次,只要给他们布置任务就行了。我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阅读《世界百科全书》。

第二个层次就是我的外甥女、高阳、樊星、凯乐。这些孩子也基本获得了阅读能力。接下来的教学活动,我用的是“录音助读法”,我把所要学的内容先对着录音机读一遍,录下来。然后,让他们跟着录音机来学读。

第三个层次是王月和凡凡,我用当初教樊星、高阳、凯乐的方式对他们施教。

第四个层次就是那两个淘气包。为了解决他们注意力涣散的问题,我把他们放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他们读书只能站着,为什么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刺激,让他们的注意力只能向读物集中。而如果房间里有其他摆设,他们的注意力就很容易涣散,而且会不自觉地把那些摆设当成玩具。而站着读书,使孩子没有放松的机会,提醒他们赶紧完成任务,我感觉效果很好。

孩子分了这么多层次,我做什么呢?我就好像乐队里那个打架子鼓的,手脚齐上,必要时还要动用头和下巴。当然,精力分配得并不均衡,在我给张玄他们布置完任务之后,我可以让高阳他们先去写字,而利用这段时间,给凡凡和闹闹他们上课。回过头来,在他们对背下来的儿歌进行指读的时候,我再去检查其他孩子的学习状态和结果。

办法是想出来的,也是逼出来的,每一次遇到困难和挑战也都是一次机会。这次的多层次教学就是我过去还没有经历的一个过程,它使我不仅有了切实可行的新方式、新办法,而且还创设了“录音助读法”,使“鹤立幼儿快速阅读法”又添新成果。

在后来的日子里,很多任课老师问我一个问题:班上的孩子来得有早有晚,进度差距较大,怎样解决这个问题?我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就往往发掘我这一段的经验。

很快,这些孩子就拥有了独立阅读能力,特别是高阳、樊星他们几位,成绩更佳。有一次,我带着他们回到他们原来的住地—第二胶片厂。有几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到他们家里做客,恰好几个孩子在一起,他们就来了个自发的阅读比赛,读的内容是《世界经典童话》,小学生毕竟训练得时间长,读得相对流畅一些。不过,如果比较识字量的话,我的学生们将更出色。

 

三、转移阵地

 

河南的冬天过得也快,春天说来就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的心变得沉重起来。我有一种直觉:这里不是办幼儿园的理想之地。为什么开始有这样的想法,前一段时间不是还蛮有感觉吗?那是因为前几个月初来乍到,需要摸索,需要兑现给家长的承诺,需要取得令人满意的教学效果,还有很多未知数,感觉还不确定,认识还不深入,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和认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感到困惑和迷惘。因为我的目标,是让更多的孩子接受这种教育,而不仅是眼前这十几个。可是,要想增加孩子的数量,我们面临着很多困难,而且我认为有些困难是根本无法解决的。

比如,这里离市区的路途太远,这是家长送孩子主要的障碍。你想,一般的家长都是“上班族”,而上班是有时间规定的,据我的经验,“上班族”早晨的时间都必须精打细算,包括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做饭,什么时间送孩子,还要保证不迟到,又不至于起得太早。

特别是南阳的家长,非常爱睡懒觉,他们往往把睡觉既当成休息又当成娱乐,也可能是长期以来农业经济、尤其是小麦经济背景下养成的习惯。谁让小麦那样地自觉,种在地上就知道生长,拔节,结实,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然后就等着收割了。

在过去的年代,起来早也没用,那几亩地早就伺弄完了。既不会读书,也不会看报,还不能做生意,又缺少娱乐活动。种完了地,干完了活,还干什么?最好的选择可能就是睡觉了。睡觉不招灾,不惹祸,还可以节约粮食。

种麦子比较简单,省时省力,这是我从东北到河南来之后非常强烈的感受。我在东北下过乡,种过几个月的地,那才叫辛苦,那才需要起五更,爬半夜,玉米也好,高粱也好,都是比较费事的庄稼。我想,这大概也养成了东北人相对比较勤劳的习惯。

而偏偏是小麦,看不见怎么收拾它,怎么照看它,除了种就是割,快得很,也简单得很,到了春天,一个没留神,小麦都长起老高了,几天就抽穗了,几天就在那里等着收割了。

这让我常常画一个问号:河南人以这种植物为食多么好活,如果再挖几个窑洞住进去,吃和住就都解决了。可是我们的古代,为什么还总饿死人,还总让人活不下去?这是个不可思议的问题。

现在话说回来,事物都有两面性:正因为小麦是个这么优秀的粮食品种,所以它也给种植它的人们带来了很多闲暇的时间。为了排遣无聊,消磨漫长的时间。于是,就睡觉吧,慢慢地就睡出了习惯,睡成了文化。一直到现在,时代已经变了,这个习惯还没来得及调整,或者人们还没有意识到需要调整。

其实,一个地区的先进和落后,有时可以从一些日常现象推测出来。先进地区,往往节奏快,效率高,时间观念强,而落后地区恰恰相反。我进行过这样一个比较:在沈阳的时候,外国留学生骑自行车的速度最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我超了过去;而到南阳之后,我骑自行车可以三下五除二就把别人超过去。这好像能说明点问题。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证明让家长跑这么远来送孩子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是我们有车接送。但这话等于白说,因为那时我们距离这个目标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不仅如此,这个地方属于郊区,乡土气息很浓,对家长没有吸引力。其实,我们也搞过尝试。我弟弟曾经带着孩子们到公园去表演读书,看的人问的人倒也有一些,但没人有实质性的行动真的把孩子送过来。而招当地的孩子呢,又受观念、意识所限,估计效果不会理想,这一点已经有事实证明。

头一年冬天,我记得是下第一场雪前后,也来了一个当地的小女孩,五岁多,名字叫丽丽,就住在我们幼儿园的前面。小姑娘穿得厚厚的,每天只在上下午到这里参加学习活动,而吃饭和睡觉时间还被妈妈接回去。这个小姑娘只来了一个月左右,就停学了。可能她妈妈认为学的意义不大,而这是几个月时间内,我们在当地吸纳进来的唯一一名幼儿。这说明,周围的人还不重视孩子的教育。他们认为,孩子这么小,正是满地跑的时候,正是撒尿玩泥的时候,自古以来都如此,上什么幼儿园,纯粹是白花钱,那钱来得那么容易吗—有时一个月怕也挣不到这几十块啊。

这还不算,这里的交通也非常不便,道路难行,特别是春天一解冻,道路开始翻浆,站在上面颤颤悠悠,像踩着弹簧床。即使家长想送孩子,甚至想开着汽车送孩子,也很难做到啊。

所以,除了第二胶片厂送过来那几个孩子之外,我们的生源就再也没有增加。我认为,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说明我们起码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只能是这个规模,只能是这个状态。

我想问题,愿意把事情推到尽头加以考虑,考虑到最好能达到什么程度,最坏又能达到什么程度。然后,根据这个最终的结果来采取对策或进行调整。那么,现在我把在这里办学的结果推到最好和最坏来看,我认为,最好好不到哪里去,原因我上面已分析了;而最坏呢,就是眼下的孩子也保不住。并且,这些孩子很快就要上小学了,以后会出现青黄不接的状态,那我们就只好关门了。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在这里继续做,等于慢性自杀。所以,我认为必须搬迁,搬到市区里面。

这时,我对办幼儿园场地的选择思路已经越来越清晰,我认为应该满足几个条件:第一,周围的人口比较密集,这样按概率来说,入托的孩子也应该多一些。第二,周围的人们从观念、经济承受能力,应该达到、起码认可送孩子上幼儿园,而且能够负担得起。第三,大家有这种需求,比如说,家长没有长时间的照看孩子的可能。第四,交通比较便利,家长送孩子没有太多的障碍,特别是不占用太多的时间。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弟弟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他坚持要留下来,而且说了一千条一万条理由,虽然他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

这时我发现,我们的思维方式不同。我的信息来源首先是直觉,然后再将这些直觉慢慢沉淀,理清头绪。而现在直觉是那样清晰地告诉我,在这里办幼儿园没有前途。但我也不想与他争论,因为他的思维方式是符合逻辑的,但他的逻辑前提是假设,从这个假设出发,后面的推断简直是无懈可击。而且,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又是那样不屈不挠。也许,我们应该分道扬镳了。

4月份,我们的想法渐渐都明朗起来。于是,我决定到市区另外开辟战场,而他仍然要在这里做“麦田里的守望者”。我从这个小小的集体中分到了一笔财产,五百元人民币,这就是我创业的资本。于是,我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了。

说到创业资金仅仅五百元的问题,大家可能会画个问号:怎么如此之少?就算是眼下只分得了这么多,那么以前一点积蓄也没有吗?正让你说着了,我1982年初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也有八年时间了,可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无产者。我从东北到河南来,已变卖了我的全部家产,其实也就是像前文所说的,只有一辆自行车卖了一百元。(这让我想起赵本山和宋丹丹表演的小品:家用电器就只有手电筒。)

至于为什么混得这么穷困潦倒,这里没有时间细说。其实,说穷困我承认,潦倒倒不见得。因为,那几年我的精神转型和升华,是我现在和以后发展的基础。

好吧,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我要带着这五百元去创业了。

我来到南阳市区内,寻找办幼儿园的场地。这方面是我的强项,我可以骑着自行车跑遍南阳的大街小巷。

在一个叫永安村的地方发现了这样一个场所:一个独院,二层小楼,有七八间房子,白色的墙壁,房前几棵浓绿的桐树。房东就住在隔壁另一处院子里,是一个说话风风火火的女人。她愿意以每月180元的价格,将这处院子租给我。

找到了场地,接着需要考虑两个最重要的问题:一个是办幼儿园的设施;皇天在上,所谓的设施当时我只想到了桌子和椅子,其他的都没敢奢望。第二个需要考虑的就是生源。而这是目前我的一切。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恰巧我在路对面墙上发现了老大的一行白字“宝宝乐幼儿园”,于是我就顺藤摸瓜找了过去。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桌椅往外卖,顺便了解一下南阳市区办幼儿园的情形。

你说巧不巧,这家幼儿园恰好停业了,有一些桌椅正好想处理。一看,有六张桌子,每张桌子都两米多长,是用纤维板做的面,已经凸凹不平了;还有二十多把塑料椅子,一共二百元钱;与我兜里的银子倒也相当,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家幼儿园与我租赁的场地相距不远,大概不到一公里,桌椅怎么运过去呢?肯定不能雇车,那要花钱;找人帮忙,谁也不认识。不过,这也难不住我,我就搬起一张桌子放到头顶上,像朝鲜族女人那样把它顶回我的幼儿园。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眼球,他们可能觉得怪怪的,也许觉得这个人在搞什么杂技表演。我才不管吸引眼球多少。其实,这是我的一大特点,想做的事,认为必须做的事,往往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样,我才能有更多的自由,减少很多实现自己目标的障碍。不然的话,老是想别人怎样看,别人怎样说,就会失去自我。到后来,也就不知道是给谁活了。

当然,这需要勇气。因为,有时眼球的力量也很大,它会给人的心理造成一种莫名的压力。念大学的时候,好多女生都想穿裙子,可是我们堂堂的大学校园,居然没有一个人破这个例。我的一个好朋友就是,本来身材也不错,爱美之心也很强,可左顾右盼没有先驱者,自己就只好默默地忍受。为什么?不敢第一个吃螃蟹,不敢第一个接受眼球的挑战。后来,还是我打破了这个僵局,成为我们校园内第一个穿裙子的女性。这之后,校园便花枝招展起来。我的那个朋友也成了其中的一朵。

不好意思,又得批评中国文化。一个是眼球文化,一个是逃避眼球的文化。其实,这是同一个问题。你说,人家做点什么,就算是跟你不一样,可他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吗老拿眼球扔人家呢?中国人爱多管闲事,可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管起来没完。什么是该管的?真理啊,正义啊,公德啊,这时候人往往躲得远远的,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原则。到不该管的时候,比如人家吃了什么,穿了什么,找了什么样的对象,嫁了什么样的男人,婆媳关系如何,夫妻是否反目……管起来可自觉,可投入,总是时不时地把眼球飞过去,而且是白的。

而与之相对的,是对这飞过来的眼球战战兢兢,避之唯恐不及,绝对不敢找几个当泡踩,并因此,该做的不敢做了,该想的不敢想了。我想,这又是中国人的一大悲哀。

你要来点标新立异,与众不同,你就得与这眼球较量。看我的,我来来回回顶着桌子走了六趟,完成了我的运输工作。同时,也消耗了眼球们的很多能量。

眼球倒是没有伤害到我,不过我在太阳照射下真有点吃不消。虽然才是5月份,可那一段时间太阳格外卖力气,火辣辣的,有一种炙烤的感觉,尤其是我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没有跟南阳的太阳打过交道,所以它格外的不客气。晒得我冒的简直不是汗,好像是油。晒就晒吧,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桌椅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晚上,我就睡在这些桌子上,开始翻来覆去想招生的问题。怎样让人相信我,怎么让人知道这里有一所幼儿园,怎么让家长把孩子送过来?我的幼儿园的吸引力在哪里,定位在哪里?当时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虽然来了几个月,但一直是封闭在西郊,偏僻的农村里,躲进小楼成一统,对南阳市还有很强的陌生感和不安全感,心里空落落的。

万一我招不来学生,没有一个家长买我的账,我该怎么办?我想到了去做家庭教师,也想到了去卖大碗茶。不管怎么样,这点底气还是有的。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靠卖大碗茶也能生存,何况我,堂堂的张鹤立呢?

有一个念头,在我的头脑中闪了一下,那就是乞讨。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我否定了,我相信自己的生存能力,还不至于那么惨。我相信自己,会在所处的环境中,很快地发现生存缝隙。从这缝隙钻进去,慢慢扩大战果,进而海阔天空。前面已经说过了,我有一个习惯,有时愿意把事情推到极端去考虑—最坏会达到什么程度,如果最坏的结果你也能够接受,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感到凉意十足,这种又凉又爽的感觉,也使我的头脑很活跃。于是一个灵感产生了,我想到去打一则广告,广告词我都想好了:百日突破阅读关,识字一千到三千,先教育后收费。这是广告的核心,还有其他的一些文字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想用百日突破阅读关,来吸引家长的眼球(这种眼球跟我搬桌子时的不一样),激发他们的好奇心,用先教育后收费来打消他们的顾虑。

想到这里,我有几分宽慰,好像找到了突破口。我感到按照推理应该是可行的。不过谁知道呢,凡是没有变成实现的,毕竟都是未知数。而且,打这种广告,不知要花多少钱,我兜里只有一百多元人民币,不知够不够。好吧,现在这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先试一试再说。万一不成,再想别的办法。反正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这里,我从床上爬起来,把房门查看了一下,看看是否关得严实。因为,这时我才意识到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只住着我一个人。

 

四、艰难起飞

 

我把广告写好揣在怀里,找到当时南阳的一家媒体《声屏周报》。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冥冥中有人相助,我遇到了一个年轻的编辑,他的名字叫陈亮,听我说明了情况,表达了愿望,他居然同意五十元钱帮我登这则广告。就算是当时媒体广告市价比较低,但收个二三百,怕也不算多吧,而我当时口袋里只有区区一百二十元,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否有X光的功能,看透了我囊中羞涩,有意帮衬,还是我的精神、勇气和所承诺的效果,打动了他。不管怎么说,我从心里深深地感激他,因为他对我的帮助和同情,丝毫没有功利的目的。

这些无私的帮助和支持,不仅使我能够渡过难关,而且让我至今对人性没有完全绝望,那种发自内心的责任感,那种古道热肠,是人性中最美丽的花朵。

至今想起来,真有点后怕。假如那时我遇到的不是陈亮,而是另外一个人,而他的态度恰好与陈亮相反,他固执、褊狭或者眼里只认钱,就像我们现在的很多官僚和缺德的医生那样,把我拒之门外,或者向我索取的广告费远远超出我所能支付的限度,那我该怎么办?是不是鹤立教育发展的历程就需要改写。我的广告登不出来,我就不能如期地开学,我将很快一文不名,那我下一步的路到底怎么走?

虽然,后来我与陈亮没有太多的接触,但他此时此刻传递给我的人间温暖,将让我一生一世都不能忘怀。

这边广告的事情一落实,我在那边马上打扫卫生,布置教室,准备黑板、粉笔等用品。

但当时,我还非常忐忑,不知未来将给我一个什么结果,不知道家长是否能看到这则广告,不知他们看到后做何反应,紧张和沉重,一直伴随着我。

有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办事儿回来,一拐进路口,突然看到门前有几个人,或站或蹲,不知何意。我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这是家长,他们是看了我的广告找上门来的。告诉大家吧,我那时差点没有晕过去,什么叫欣喜若狂,什么是大喜过望,那时我都体验到了。多少天的压力,多少天的不安,多少天的紧张和担心,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比失散的亲人久别重逢,比冤假错案得到昭雪还要高兴。

你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的广告发生了效应,意味着我的生存有了保障,意味着我的发展有了前提,意味着我的追求和理想有了实现的可能。

虽然,此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这起码是个最好的征兆和根本性的转折。

我的工作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不断地接待家长和咨询答疑。这时出现了新的问题,主要因为我是一个外地人,而且这所场地说起来是幼儿园,却一个孩子还没有,人家凭什么信任你呢?再说,你承诺的那么离谱、那么超前,与一般的常理不相吻合,人家为什么不提个问号呢?

孩子学的那么多,会不会使着,脑袋会不会累坏?”几乎每个家长都要提到这个问题。当然不仅是这个,问题多到数都数不过来,平均每个家长不问上一个小时,是不能告一段落的,还有的家长顾虑更多,提出要看我的身份证,当时我笑了笑:“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孩子拐走了?”他也笑了,默认了。

拐走别人的孩子,我可既没那份闲心,也没有那种能力。当时的我,自己的孩子还无暇照顾,再加上别人的孩子,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说的是事实。那时,我新找的场地还没有就绪,我还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几乎是朝不保夕。所以,我把女儿张玄留在了她舅舅那里,暂时还没有带过来。还有一点需要说明,这个时候,樊军被他的父母接了回去,说是需要做心脏手术,也不一定再送回来,也许是他所达到的程度已经满足了父母的要求,该告一段落了;也许是他们觉得我和弟弟以后的幼儿园情况,已不太适合樊军。是的,就我眼前这种状况,想要全力以赴地教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假如,我专门做一个特殊学校或办那种特殊幼儿班,就又另当别论了。我承认,办那种班,那种学校也很有意义,但此时不是我的理想。

现在,我的工作已变得比较简单,主要是把咨询的家长变成入托幼儿的家长。为此,我也稳定了下来,每天必须从早到晚坐在院子里,因为不能保证家长什么时候敲开我的门。

为了打消家长的疑虑,我把女儿接了过来。这样,一旦家长来了解咨询,我就让我的女儿现身说法,给家长读《三国演义》,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小张玄的聪慧、机智让家长们大开眼界,而由于张玄的出现也增加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信度,终于有23个孩子相继报了名,并且每个人交了20元的伙食费。

这也算是首战告捷吧。我怀揣着四百多元钱,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大款,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事后总有人爱给我提这样一个问题:“张老师,你大学毕业,工作那么稳定,也让人羡慕,为什么要辞职?”他们甚至怀疑我犯了什么错误,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使我在当地无法生存下去,所以才胡打乱撞地来到这里,放着好好的高中、电大老师不当,来办什么幼儿园,来当什么孩子王,纯粹是吃错药了。

他们问我:您当初决定辞职,走独立办学道路,这个决心是不是很不好下,是不是克服了老大的心理障碍。其实,我想告诉他们的是,我一点儿心理障碍也没有,我觉得特别顺理成章,就好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因为我从来没把做高中老师、电大老师这种身份,或稳定的工作看得那么值钱。

我不是不爱教师工作,不是不爱教育这一行。其实,凭心而论,我倒认为教育是我终身的选择,我会在这项工作中找到真正的自我。而且,我还觉得自己是天生做教师的料,因为我在这个过程中能体验到巨大的快乐,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感受到学生对我的拥戴和挚爱。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起初还没有这种感觉。那时,我还一直做着诗人梦、作家梦。可是,当即将毕业,进入高中实习的时候,我的人生定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那是在我的第一节课上,我走上讲台,同学们全体起立,说:老师好!青春的脸庞,期待的眼神,信任的目光使我不能自已,我感觉就在那一刻,我找到了自己的角色,我必须把我的全部献给他们。我感觉他们的前途、命运,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和我、和我们所有做老师的都有那么紧密的联系。

后来,我如愿以偿,做了高中教师。但这时我才发现,做常规教育中的一分子,所能产生的作用非常有限。你的舞台太小了,你所能改变的太少了。作为语文老师的我,每个学期一本薄薄的教材,就算你花样翻新,就算你有三头六臂,能解决多少问题呢?

是的,还可以加上你当班主任产生的作用,可是学校的整体环境、培养目标、课程设置已经有一套既成的模式,这模式使你好像戴上紧箍咒的孙悟空,戴着锁链跳舞的囚徒,施展的空间非常有限。

所以,我越来越明白了,要想真的改革教育,按自己的意愿和对教育的理解来从事教育,就应该独立办学。

后来,在教育女儿的过程中,我无意识地完成了我前期摸索的过程,更坚定了我独立办学的决心。所以,此时办幼儿园,当孩子王,就是一种必然。即使我不在这里、不在此时开展这项工作,但换了彼时彼地,我也必然要接受这个使命。

一般人们会觉得稳定的工作很宝贵,做高中、电大老师比做幼儿园老师更让人羡慕,“铁饭碗”很难得,何况大学毕业生的饭碗是镶了金边的。但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我并不觉得“铁饭碗”有可贵可羡之处。我倒觉得,它往往是一种枷锁,会限制你的精神和行动自由。特别是,当这项稳定的工作不是你的兴趣、爱好和使命所在时,那它就成了你对自身生命的消耗,而且是无谓的消耗。

我的所想所做很特别,很个性,很超乎常规,超乎常理,自然会让人觉得怪怪的,不好理解。所以,人家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和担心也就很正常了。

而正因为我把办幼儿园或独立办学看成了我的使命,看成了我展现生命价值的必然途径,所以我才有这么高的激情,愿意做任何付出。

伊索寓言中,有一篇讲的是两个寡妇和一个男士。男士和这两个寡妇接触,准备选择一个做他的妻子,这两个寡妇一个年纪比较大,头上已有斑斑白发,另外一个很年轻,乌发满头。那个年纪轻的,非常执著地拔这位男士的白发,而那位年纪大的,却坚持不懈地拔他的黑发。结果,这位男士就变成了一个秃头。

这个故事揭示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想按照自己的愿望来改造他人、改造世界。勿庸讳言,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非常固执的一个。我想改造的就是中国教育,改善儿童和青少年的生存状况,能从事这样的活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让我获得最大的满足,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由此我也想到,人们为什么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其实他们权衡的主要是利益,孰多孰少,孰轻孰重,所以才下不了决心,拿不定主意,而一旦他们为自己的心灵所召唤所指引,这种权衡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后来在办学过程中,历尽艰难坎坷,能一直坚持下来,其原因也主要在这里。

我们看西方人物故事,经常发现有这样一些人,他们的工作是那么的忘我,是那么的痴迷,比如像法布尔对待昆虫,像门捷列夫对待化学元素,我认为都是由于这种工作能够满足他们的愿望,能够与他们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追求合二为一,能够与他们内在的生命节律形成共振。


【凤凰华人资讯网综合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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