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竞技场是罗马最著名的地标之一
许愿池也是罗马必游的景点之一
罗马的滋味是什么呢？那是浓得化不开的浪漫，深切的思古幽情，清泉的甘甜，菜肴的死咸。满城夹竹桃的花香，七彩缤纷的蔬果芬芳……
自从我中学时代看过奥黛丽赫本、格利高里派克主演的电影《罗马假日》后，一直想去罗马一游，走入电影的场景之中。奥黛丽赫本优雅的侧影，为爱许愿的许愿池，铺着斑驳鹅卵石的中世纪小巷，残破的古罗马竞技场，在脑海中交织成难忘的影像。近年来又读了《达芬奇密码》一书成名的作家丹布朗以罗马为舞台的集惊悚、侦探、科幻为一身的长篇小说《天使与魔鬼》，更想一窥梵谛冈城、圣彼得大教堂、万神殿、西班牙广场的庐山真面目。
我们两年前终于趁去德国开会之便，去罗马游历了一星期，度过美好的七天，虽并未发生任何传奇性的邂逅，却亲自体验了罗马的真味。许愿池的泉水湛蓝清澈，大理石雕像栩栩如生，如织的游客散播欢乐的节庆气息，不由得在泉水前许下私密的心愿。罗马的地下埋藏着无数的甘美清泉，曾有位少女将许愿池的水源告诉了口渴欲绝的罗马军人，救了他们的性命，因此许愿池又名“少女喷泉”，但如今泉水受了成千上万的硬币的污染，早也不适合饮用了。倒是西班牙广场前还有一道虽不知名但未受污染的“破船喷泉”，喷涌不绝，许多人拿出瓶子来装水，省了买矿泉水的费用。我不禁以手掬水，喝了一大口，果然甘甜沁凉，消暑解渴。
罗马泉水的清甜，刚好中和了罗马菜肴的死咸。无论是如何浪漫的异国旅游，总离不开人间烟火。大抵说来，罗马不是个适合追求美食的城市。七天中我们大约吃了十几餐意大利菜，去的多是观光指南推荐的名餐馆，但无论是烤披萨饼、意大利面、烤鸡、小牛排(veal)，甚至名菜“烤乳猪”都咸得很，像是打死卖盐的。盐放得多食物不容易腐坏，罗马的观光客太多，许多名餐馆只想大赚其钱，早管不了顾客的口味了。或许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或私人厨房里，更能品尝到罗马的真味。
在国际美食排行上，意大利菜一向名列第三，仅次于法国菜、日本料理，中国菜只名列第四。意大利菜讲究新鲜食材和原汁原味，烹调法简单，以烤、煎、炖、炸为主，刀工不讲究，酱汁制作也不难，容易普及化和国际化。我最赞赏他们揉面技术的高超和创意，… …
面食五花八门，精美无匹。意大利细面和披萨饼都已是国际名食，在美国披萨饼甚至已和麦当劳汉堡、肯德基炸鸡并列，成为“三大国菜”之一。
我一心以为在罗马会吃到更棒的披萨饼，却大失所望。我们当天去逛罗马的市政广场，逛累了在幽美的鹅卵石小巷里吃午餐。那什锦披萨饼上涂着西红柿酱，铺陈着意大利火腿、朝鲜蓟、蘑菇、黑橄榄、蛋黄，绿红黄白黑相映，像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但入口后饼皮是软的，馅料是咸的，只好猛喝矿泉水解渴。又加点了半只烤鸡充饥，鸡皮上涂了太多盐，也咸得难以入口，只好悻悻而归。
有一晚特去一家著名的Alla Ramp餐馆品尝罗马名菜烤乳猪，并点了蘑菇汁宽面相配。这家餐馆在西班牙广场附近，占地利之便生意很好，但滋味并不高明，价格也贵。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烤乳猪这道菜，滋味有高下之分。西班牙烤乳猪闻名欧洲，中国广东的烤乳猪称霸天下，都皮脆肉嫩，咸淡适中，香气扑鼻。罗马烤乳猪传自西班牙，滋味却丝毫无法相比，皮不脆肉不香，连皮带肉都咸得要命。宽面是一种加了鸡蛋揉制的面条，形状宽而短。那盘蘑菇宽面看起来美味，酱汁也是咸滋滋的。
我当下大为光火，向侍者抱怨一番，他连声抱歉地说两道菜都可以退换。饥肠辘辘之下，我只要求将蘑菇宽面换成意大利炖饭(risotto)，留下烤乳猪垫垫肚子。大约十分钟后，他才端来我们的炖饭，滋味倒是不坏，香浓的西红柿与乳酪滋味与白米饭交融，味如醍醐，虽然味道偏咸，仍吃得精光。
我们在罗马唯一差强人意的一餐，竟是偶然在竞技场前的“格斗者”露天餐室中吃到的便餐。这家以好莱坞热门电影为名的餐馆并不知名，但烹调很用心。前菜是蜜瓜火腿、混合烤蔬菜，主菜是蘑菇酱小牛排。香甜的哈密瓜配略咸的帕玛火腿，原来是西班牙菜，也风行于意大利。正宗的罗马吃法，是帕玛火腿配无花果。
地中海气候的意大利盛产蔬果，蔬果晒足了阳光后滋味甜美，新鲜饱满得像能掐得出水来。混合烤蔬菜中有西红柿、夏瓜、茄子、洋葱、马铃薯、红椒，只洒点橄榄油细盐焗烤熟，显出天然蔬果的清甜之味。蘑菇酱熬得咸淡适中，浇在烤得刚刚好的小牛排上。我们在高照的艳阳下，在竞技场中走走看看了两小时，又饿又渴，顷刻间把满桌菜一扫而空。
餐后，我们仔细端详那建于公元八○年的古竞技场。天空蓝得像海，圆弧状的竞技场缺了一角，映在蓝天上有种残缺之美。竞技场外墙上有着形同蜂巢的坑坑洞洞，是古罗马帝国时特地开凿的小圆洞，以在节庆时张灯结彩之用。地下有交错排列用来囚禁犯人与野兽的信道和密室，令人想起人兽相斗的血腥与残忍。我庆幸人类文明不停地在进化，不必再目睹那些恐怖的场面。何况罗马暴君尼禄的大餐不过只是烤鸡腿，还比不上我们一顿夏日午餐的丰美恣意。
在罗马如想吃到被阳光晒熟的新鲜蔬果、家庭腌制的火腿、手工制作的乳酪，用葡萄精酿的美酒，和对食物烹调的一种情意和执着，还是得亲自到著名的农夫市场一行。那红艳艳的西红柿、绿油油的节瓜、黄澄澄的番瓜花、形形色色的鲜菇、多姿多采的意大利面，无不令人眼睛一亮。金黄酥脆的炸番瓜花是节令美食，我好希望当时就可以买几朵来炸炸，尝尝那带着露水的花朵鲜味。可惜我们下榻的旅馆贵而狭隘，连餐桌都没有，遑论厨房？只好寄望来年了。
